一沓资料与监视视频在徐福眼前播放时，他哑口无言而无力反驳。铁证如山下，有反驳的可能性吗？

万海既然把他约过来，就代表对他的信任开始破灭。

“老爷，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。可是，我这么说，你会信吗？”

徐福，万润早年还是一间小公司时，请回来打理家宅的管家。自己一手将他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，股份、权力、金钱……两人的关系早就超越了主仆与上下级。

这份证据秘书带到他面前时，他还大发雷霆直说不可能，让秘书再去查清楚。然而，总共查了六遍，事实胜于雄辩。

这个老伙计这一次令他失望了。

万海握了握拳头说：“你走吧，以后别让我看见了。”

徐福眼中隐隐带泪，他可以向老天发誓，这种事情他决对没有做过。既然不是他做的，而证据又摆在他的面前，那就集团内部真的内鬼还存在。

“老爷，我走了。”

他把工作件放在办公桌上，这张小小的证件灌输了他太多的情感与记忆。证件上的照片，他仔细端详才有些失落：这上面的老家伙原来是我啊。

最后的最后，他只能提醒道：“小心真正的内鬼。”

以他对万海的了解，自己这个被认为是“内鬼”的人所说的话，极有可能不被接纳。而他也只能做这样的提醒，其他的事情他也无能为力。

大厦门口，气派非常，彪悍的保安精神饱满，气质不凡。

看惯了其他人离职，不知不觉竟然成了戏中人。

他自嘲一笑，走在茫茫街头，对未来充满疑惑。

离开了万润，他又能去做什么？他已经计划在万润工作到做不到为止。

又想起家中牙牙学语的小孙女，奶声奶气地跟他说：“爷爷，你什么时候退休啊？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爷爷带着出去玩。”

人算不如天算，借这个机会，也许他也该退休了。

“老伯，你还好吧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，我扶你去店里休息一下吧？”

“噢，不用，不用，谢谢，我在想事情，不好意思打扰你做生意了。”

点心店的老板娘看门口，站着一个穿西装的老伯，以为是家里出事，年老还要去工作，说话也带上点同情。

“这年头大家都挺不容易的，我这里有些卖剩的点心，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，不介意就拿去吧。”

夹了几块红豆糕、马蹄糕之类的，用袋子装好，招呼着徐福。

“没关系，拿着吧，我一个人吃不完。”

徐福有些哭笑不得，却没好推脱老板娘一份好意，接过了糕点准备掏钱给她。

老板娘看了连忙阻止道：“都是卖剩的，不值几个钱。”

一副不肯收的样子。

徐福拿出的钱包又收了回去，拎着糕点轻声道了句谢。

回到家里，孙女在看动画片。

“囡囡（小名），我回来了。”

沙发上坐着的小孙女，弃了心爱的动画片，赤着脚奔了过来。

“爷爷，爷爷，今天不用上班吗？”

眼睛笑弯了腰，贪吃糖换了颗门牙，说话有些漏风。

徐福低头把小孙女搂了起来，笑着问道：“囡囡又重了，该去上幼儿园了。”

“我才不去幼儿园！”

说着鼓起腮帮子，小手环抱胸前。

两只白白胖胖的脚丫子，一晃一晃地，正是入秋之时，寒气湿气加重。

“怎么不穿鞋啊，小心感冒，爷爷年轻时候就是因为像你这样整天赤着脚，老了之后才脚痛。”

囡囡是左邻右舍都夸奖的机灵宝宝，从徐福嘴边的笑意就判断出爷爷又是在吓唬她，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假话。

平时这个点，爷爷是还在公司上班，今天怎么突然就回来了？

“爷爷，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，不用上班吗？”

囡囡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。

“不去喽，爷爷退休喽，以后陪囡囡玩不好？”

囡囡瞬间发出了欢呼，咯咯笑个不停，两个浅浅的梨涡骤然绽放。

……

“万董，我们集团的股份最近上升得有点不对劲。”

秘书在一旁汇报近来的异动。

万海看了分析数据，很明显有大户在操盘，但这种事情与开发计划相比，太微不足道。

“不用管，就任他们炒，计划照常进行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等等。”

万海叫住了手放在门把手的秘书。

秘书转过身恭敬地问道：“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？”

“算了，你走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虽然内鬼是徐管家令他又惊又恨，但是好在这些流动资金的损失，没有对公司的开发计划造成影响。

他万海征战商场多年的句号，可不是吹嘘出来的，有人想打他万润集团的主意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。

而内鬼这件事情，既然过去了，就让他过去吧……损失的这些钱……是他该付给徐福的，剩下的股份他不准备收回来。

徐福不仁他不能不义，H市的商人都说他万海冷酷如铁、老谋深算，可是这些年跟过他的人，他摸着良心没有亏待过他们。

真正做到当时几个人在一起说的：有我一份吃肉的，就有你们一份喝汤的。

唉……徐管家啊徐管家……

有消息从C市传来，失踪名单对上了。一男一女，男的叫赫仁，二十五岁；女的叫苏灵，二十四岁。两人是情侣关系，大学毕业后就同居在一起。

三年前因为一次争吵，两人不欢而散，东西都没拿就各自走了。

“房东说，他以为两个人东西不要了，闹矛盾散伙，所以就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。”

两天的时间，在各市局的努力下，终于筛选出了符合受害者信息的人。更加幸运的是，两人曾经捐过血，基因库里有他们的DNA记录。虽然两具尸体都是蜡尸，但是细胞核是相对稳定的结构，仍能提取出DNA进行比对。

经过比对分析，两人的信息跟一号男尸和二号女尸完全吻合。两具宛然出现在博物馆的尸体，他们的身份也有了解答。他们就是三年前因为争吵而出走的情侣，黄仲调查清楚了两位死者的人际关系网。

在他们争吵当晚之后，再没人见过两人，他们也都一致地觉得两个人转了地方工作，或者回了老家。

“据女性死者大学室友所说，死者生前经常夜不归宿，好像经常出入些娱乐场所，她还称，死者常常跟年纪较大的男性往来。”

黄仲讲得口干舌燥，收到消息他就一个个排查，筛选出符合条件的，挨个跑过去逐一排查，一个星期，大半个国家，几乎被他跑了个遍。

讲难听一点，边上厕所边吃泡面，他都嫌浪费时间。

孟小楼递了瓶矿泉水，黄仲接过不管三七二十一仰头就灌。一瓶水几秒内肉眼可见，少了近2/3。

拍了拍黄仲的肩膀，孟小楼嘉奖道：“辛苦了，幸亏有你。”

喉咙里火烧似的感觉，总算清凉许多。黄仲摸着脑袋呵呵笑道：“不辛苦，为人民服务。”

然后又讲道：“房东还说，经常听到两人吵闹。”

“噢，对了，这还有一份血检报告，是女死者的。”

白纸黑字，检验结果看了，所有人都倒吸一股寒气。

在未知的情况下，他们跟一具带有传染病毒的尸体一起呆了十几个小时，即使心知不会被传染，但是头脑都是瞬间过了冷水激灵一下。

“基本不存在传染的可能性，身上有伤口的，保险起见，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。”

“存在其他病毒感染的可能性。”

没有说谎？不是恐吓信。

万涛说完便思忖起凶手的动机，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？

“老万说得对，大家都是接受过科普的，不用过分担心，不放心就去医院检查一下。看看身体有多壮，想我当年连头牛都能打死？”

“现在还不是一个山羊胡怪大叔？”

梁秀鸢不合时宜地说了句令人喷饭的话。

“梁秀鸢同志，请保持严肃。”

用手做了个拉嘴链的动作，梁秀鸢不再说话。

她知道此时不能胡闹，孟小楼办案跟换了个人似的，眼里掺不得一粒沙子。

“小黄，你继续。”

“噢，还有C市警方在C市市柳叶湖发现了藏尸的地点，里面找到了藏尸地点，凶手还自行建行了一个密室，气密性非常好，里面填满了湿土。”

“有目击证人吗？”

建造密室要大兴土木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，周围的人定有所察觉。

黄仲摇了摇头：“柳叶湖是一年前才开发的新旅游景点，之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，很少有人从那里经过。”

可恶。

孟小楼有些不甘，又问道：“建密室用的材料能查到吗？”

“查不到。”

黄仲无可奈何，实体店、工厂、网络……进货的途径太多，而且材料经过三年时间，其中的细微差别也有所变化，不可能靠这个查到原产地。

“你歇会，我去给大家买奶茶喝。”

孟小楼说着走出了警局门口，去附近超市买了包烟，找了个角落点着了吸着。

吸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，烟雾吸进嘴里有股苦味。

太久时间没抽了。

吸了几下就有些兴致泛泛，只手指夹着烟任它烧着。

梁秀鸢走过来，把整包烟都抢了过去，凶巴巴地说道：“吸烟有害健康！”

“哟，什么风，把梁大美女吹过来了？”

这东西有那么好抽吗？

梁秀鸢皱起眉头，不悦地把孟小楼手指夹着的烟也抢了过来，好奇着想要吸一口。

然而被孟小楼抢了过来掐灭，他说：“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你想抽可以买女士烟及一口，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尝试。”

孟小楼呲着一口白牙说道：“吸多了，牙齿会变黄，小心嫁不出去。”

“切！”梁秀鸢心道还以为她是小女孩好骗，把孟小楼仅存的那根烟也抢了过来，美名其曰：“没收！”

“喂喂，你拿着也没用啊？”

“我喜欢，你管得着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孟小楼无语道：“我管不着行了吧？”

“孟队，孟队……”

小杜跑过来喊道：“监控有结果了！”

“什么？！”

孟小楼激动地催促道：“走，我们过去看看。”

案子侦办到现在，他总算看到了破案的希望。